只有疫苗能終結伊拉克的疫情肆虐

歐瑪爾．埃貝德，無國界醫生（MSF）駐巴格達專案統籌

最近，我在巴格達市的街頭目擊了新景象。在市內眾多檢查哨的其中一個，許多身穿白色醫師袍、戴著N95口罩的男人站在士兵前面，逐一檢查多功能休旅車內的乘客有無佩戴口罩，原本穿梭在排隊受檢車陣中兜售香菸的小販，多了販賣口罩的新副業。

然而，除此之外，很難看到新冠肺炎對這座城市有什麼衝擊。那些我每日每夜在MSF醫院裡親眼所見的痛苦，卻無法被絡繹於途的社會大眾知悉。當伊拉克再次陷於猛烈來襲的第二波疫情時，這份苦難也隨著巴格達成為疫情風暴的中心而加倍嚴重。

從2020年9月底以來，我們總共收治了大約350名病危和重症患者，僅僅上個月的人數就佔了120名。為了治療不斷湧入的病患，我們醫院從36張病床增加到51張病床；儘管團隊成員盡了最大努力，死亡率仍然相當驚人，在最近的一天之內，就有7名患者死亡。

無論是否在醫療臨床工作，所有工作人員都累倒了。巴格達的第一波疫情高峰持續了很長時間，從7月到11月，這使得該市的氧氣供應緊繃、衛生系統如走鋼索般搖搖欲墜，瀕臨崩潰。確診數字僅在12月和2021年1月短暫下降，2月又開始急劇上升，1月31日和2月28日單日確診新增人數分別為714和3,428例，3月24日則創下疫情開始以來的單日新增確診最高人數，6,051例─—而且這可能還是被低估的數字。在第二波疫情把我們吞噬之前，病毒並沒有讓我們有足夠時間喘息。

和我們一起在加護病房工作的亞辛．哈珊（Yassin Hassan）醫生說：「不斷面對死亡對我的心理影響很大，但為了其他患者，我努力克服。我聽音樂，或者和家人討論這些影響之後，回來上班。」第一波疫情告終帶來的錯誤希望，使他深受打擊。「宵禁解除了，整座城市重新綻放生命力，然後確診數字又再次一路飆升。現況真的很糟，我們的病床數量遠不足以提供給所有患者。」

我到巴格達已經一年了，這段期間裡，我致力協助伊拉克政府進行針對新冠病毒的防疫應變行動。最初，我們在金迪（al-Kindi）醫院的呼吸照護中心展開專案，但很快的，我們發現該醫院負荷不了患者的數量和他們後續所需的密集追蹤。由於許多資深醫師只在上午短暫進醫院一下，而資淺醫生因經驗不足，往往不願或無法獨自做主，隨著疫情爆發擴大，金迪的醫生團隊和我們在工作上都因此顯得左支右絀。

9月開始，我們在金迪醫院設立了MSF團隊專屬的單位，一開始有24張病床，12月搬到新大樓後擴大規模到36張。我們找到與伊拉克同事合作的新方法，並設法降低我們治療的病危及重症患者的死亡率，即便新冠肺炎的重症情況仍有極高致死率，但目前我們約有40%的重症患者能夠出院，與接手之初相比，病患存活率有著大幅提升。不過，我們從沒想到一年後的現在還會在這裡工作，我們原本以為對伊拉克醫療系統的協助只是臨時性的。

沒有疫苗，疫情就沒有盡頭。迄今為止，伊拉克只獲得了38萬6,000劑疫苗，對於一個擁有4,000萬人口的國家而言，這個數字遠遠不足。據衛生部表示，伊拉克有大約21萬6,000名醫生、護理師及醫療輔助人員，最新取得的疫苗劑量將能讓部分醫療人員施打，然而，許多與我們共事的醫生都表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輪到自己施打疫苗，而同時我們卻持續有同事染疫。

儘管其他疫苗預計會在未來幾個月內陸續到貨，我們還需要更努力來確保伊拉克能順利取得。作為全世界疫情最嚴重的國家之一，伊拉克是中東其中一個最受疫情打擊的國家，應被列為全球及中東地區最優先進行疫苗接種的國家之一。長年陷於戰亂和其帶來的相關問題，削弱了衛生系統，而在油價暴跌之後，經濟亦陷入困境。若沒有其他國家在疫苗採購上的大力協助及國際組織分配疫苗，伊拉克政府很難為所有需要疫苗的人提供施打。

在此之前，我們會繼續堅守崗位搶救病患。但是，我們心知肚明，即便這波疫情趨緩，也不會是整體疫情的終點，除非每位伊拉克人都能獲得他們迫切需要的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