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救援背後的無名英雄—專訪MSF國際保險顧問

2025-05-16

作為無國界醫生的國際保險顧問,柏蒂爾.波茨瑪(Bertil Potsema)在幕後確保我們的物資和人員能在全球最危險的環境中獲得保障。面對戰區、疫區和自然災害,他12年來全年無休,確保每位工作人員都有保險保障,即使在大多數保險公司拒絕承保的情況下。他視保險不只是財務工具,而是守護真實生命的使命,展現了人道救援工作中鮮為人知但至關重要的一環。

流行病、戰區、自然災害:無國界醫生的團隊習於在高風險環境中工作。但如果發生問題,我們要如何保護團隊人員和專案?以下柏蒂爾.波茨瑪和我們解釋他的職責。

為什麼保險對無國界醫生這樣的組織如此重要?

主要有兩個原因:我們的工作和工作人員。

無國界醫生是一個龐大的組織。我們在全球70多個國家進行危機應對工作。物資、設備、運輸,所有這些都需要花錢,而這些錢完全來自於我們支持者的慷慨捐贈。

假設我們有個大型物資倉庫發生火災或洪水,造成價值5,000歐元的損失,這可能會在短期內造成問題,但長遠來看,這不會影響我們的運作能力,也就是為身處危機的民眾提供醫療服務。

但是,如果價值300萬歐元的物資和設備被摧毀,那問題就大了。

我們稱之為災難性風險。顯然,我們有很多保障措施來防止此類問題,但如果由於任何原因發生了最壞的情況,保險是讓我們能繼續為患者提供服務的關鍵工具之一。

第二個原因是什麼?

保險至關重要的第二個原因是我們的工作人員,他們在非常具有挑戰性的環境中工作,盡其所能,盡力搶救人命。而我只是坐在辦公桌後面。

因此,如果發生意外使人員生病或受傷,就算是凌晨兩點,如果他們需要醫療後送,我都要確保他們能及時得到醫療服務。知道有保險且保證有人幫他們付款,意味著他們不用在急難時感到猶豫。

當發生某些事情並需要提出索賠時,我通常是接電話的那個人。對我來說,這份工作有特別的連結和意義。身為國際保險顧問,我曾幫助工作人員及家屬度過極度艱難的時刻和悲劇,也曾確保一位當地工作人員的小寶寶能進到加護病房接受照護。

無國界醫生的工作人員常在偏遠或情勢不穩定的地方工作,所以對我來說,確保他們能得到保障是我們最起碼能做的事情。

為了實現這個目標,您會遇到哪些挑戰?

嗯⋯⋯無國界醫生的工作人員經常在大多數保險公司不承保的地方工作。雖然我們有加強了保障,但還是有可能遇到問題。

流行病就是一個例子。我們所有的專案都有嚴格的感染預防和控制流程,特別是在疫情爆發的情況下。然而,如果保險公司認為風險太大,他們會中止醫療和人壽保險。

我跟我們的保險公司溝通,解釋我們所採取的嚴格措施,以及團隊使用的個人防護裝備。2014年伊波拉疫情爆發時,我甚至準備跪地乞求,只為保住被派往疫區工作同仁的既有保單。值得慶幸的是,保險公司十分配合,我們工作人員仍然受到保障。我們的保險公司確實是我們工作的堅強後盾。

無國界醫生還需要應對哪些風險?

太多了!但對我來說最有趣的是我們開始以全新的方式工作。例如,無國界醫生基金會最近推出了一個應用程式(App),幫助實驗室團隊確定患者的感染對哪些抗生素有反應。在高收入地區,微生物學家會做這件事;但當缺少這種專業人員時,這個App就可以提供幫助,這對患者更有利,並能降低抗生素抗藥性的發生風險。

這個App以前並不存在。它經歷過嚴格的測試,很安全,而且運作良好。但即使是這樣的工具也需要保險。我跟團隊合作,寫下所有可能的風險,然後我去找保險公司,詢問他們是否願意承保這些風險。在這個案例中,我們找到一家非常好的保險公司,他們給我們非常合理的保費,然後這個App已經在全球推出,並被無國界醫生和其他組織使用。

聽起來你總是必須考慮最壞的情況,這對你造成情緒上的影響嗎?

沒有耶,就像醫生的工作是去考慮疾病和病痛一樣,我的工作就是考慮潛在的風險。我對我的工作充滿熱情,當你幫工作人員或家屬度過難關時,你會感到自己責任重大,但我並不會為此感到沮喪。

然而這是一個24小時全天候的工作。我已經做了12年了,這段期間內我沒有休過完整的一天假,即使在休假期間也可以聯絡到我,我會查看電子郵件。這不是因為我是工作狂,而是因為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人需要緊急支援。

有些人把保險視為純粹的財務工具,但對我來說,這太抽象了。每一份保單的背後,都是一個真實的人。

您在無國界醫生最自豪的成就是什麼?

我最自豪的成就是在每年的12月31日時,知道每個人仍然有保險。有時保險公司會要求每年重新協商保單,有時你需要換到另一家保險公司,因為之前的保險公司不想再承擔這種風險,而這一切常常都得趕在最後期限前完成。所以在新年前夕當我們開香檳之前,知道我們所有人都已經獲得保障,那是個值得驕傲的時刻,讓我很高興。我可以放鬆幾個小時,然後在1月1日一切重新開始⋯⋯


柏蒂爾.波茨瑪​簡介

在加入無國界醫生之前,我是一名自營的保險經紀人。我賣掉了我的公司,但那時我才48歲,要退休還太早。我看到無國界醫生這個職務的招聘廣告,每週工時只有20小時,所以我想我仍然有時間可以做其他事情。事實並非如此,但11年後我仍然在這裡。身為無國界醫生的一員,我最喜歡的事情是「Saamhorigheid」——這是一個荷蘭語單詞,大概可以翻譯成「團結、患難與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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