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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興亞難民大出逃第六年,文化的傳承與認同
在孟加拉科克斯巴扎爾(Cox’s Bazar)世界上最大的難民營,無國界醫生(MSF)與羅興亞社區合作,見證羅興亞人的挑戰、經歷和生存境遇。在羅興亞人從緬甸大出逃的第6年,有些病人正面對著艱困的心理健康狀況。透過共同創作和故事傳承,讓羅興亞人專注在自我的價值,不僅幫助羅興亞人傳承自己的文化,也具有心理治療的效果。
發揮創意,用竹籐藝術呈現傳統故事
在孟加拉科克斯巴扎爾庫圖巴朗(Kutupalong)難民營的無國界醫生醫療院所後院的一塊木板上,有棵「竹藤樹」正在慢慢成形。
多雙手在樹上,醫療人員在背景的建築物和香蕉棕櫚間來回奔走。創作者在樹的旁邊傳遞竹藤。他們扭轉竹籐,將它們分層並彎曲成平滑的曲線,然後用較細的竹籐條將它們綁在一起。
樹的形狀蓬蓬的,蓬鬆的像雲一樣,樹蔭厚實到可以為樹下的人遮蔭乘涼。這是一棵榕樹,是努魯斯.薩法爾(Nurus Safar)和努魯.薩拉姆(Nuru Salam)再熟悉不過的一種樹。他們兩位是創作者,也是羅興亞織工。
烈日下的休息時間,努魯斯和努魯與另一位共同創造者,社會設計師塔斯曼.蒙羅(Tasman Munro)坐在一起。
努魯斯回憶起他還在緬甸、還沒來到孟加拉之前的編織經歷,並說道:「過去我們在榕樹下工作聊天時,很多人會聚集在一起,我們可以互相教學,分享感受。我們可以享受創作的過程。」
今天,雖然努魯斯和努魯距離緬甸的家鄉數公里之遙,但榕樹再次成為聚會、教學和分享羅興亞文化的場所。
結束休息繼續工作,創作者們開始為竹藤樹加上彩色的紙板。這些紙板是由多位年輕的羅興亞藝術家在前一天,一邊聽說書人講述一則「奇薩」(傳統的羅興亞民間故事)一邊設計出來的。
鮮亮的竹藤和色紙逐漸搭建出了一幅景色:榕樹、兩隻烏鴉,一位羅興亞婦女和芋頭葉子。這是「奇薩」故事圖,是一份分享給受到無國界醫生照顧的年輕羅興亞病人的禮物。
延伸閱讀:科克斯巴扎爾難民營:無限輪迴的傷痛
年輕世代的文化歸屬感正在消失
魯胡爾(Ruhul)是科克斯巴扎爾營地內羅興亞社區的一員,也是無國界醫生的工作人員,他說:「我們要創作的這個烏鴉與榕樹的故事圖,讓我們心情豁然開朗,也提醒我們,將我們的心和這片土地聯結在一起。因為這種[聯結]一點一點的在瓦解,特別是在年輕世代的身上。」
對於魯胡爾來說,人們與家園鄉土日益疏遠是他最擔心的問題,因為這裡的羅興亞社區代表著他們因緬甸暴力的軍事行動,而被迫離開緬甸若開邦來到孟加拉的營地已經六年。
2017年8月25日導致的流離失所並不是羅興亞人第一次發生,他們在1982年被迫變成無國籍,在緬甸經歷了數十年的迫害和針對性的暴力,同時在他們尋求安全的國家也面臨歧視和排斥。
魯胡爾以芋頭葉上的水的俗諺比喻羅興亞人的情況。無論水如何落在芋頭葉上,都不會留下任何痕跡。他說:「幾百年前,我們一直生活在緬甸;當我們[被趕走]時,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我們如同漂浮在空中一般——芋頭葉讓我們記住我們處境。」
在科克斯巴扎爾難民營,至少有一百萬羅興亞難民目前面臨健康危機,無法獲得適當的教育,無法工作。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的未來仍然是未知數,而許多羅興亞人著重在為年輕世代保留他們的文化和身份。
亞庫(Yakub)是一個說書人,他與年輕藝術家分享的奇薩,也是故事圖的發想基礎。而他也同意這個說法。他說:「我們的文化正在消失,這就是為什麼將我們的文化傳承給年輕世代很重要。當我開始講述奇薩時,我看到孩子們開心微笑。我無法改變大環境,但至少可以做一件小事來維護我們的文化。」
與社區連結,重建羅興亞人自我認同
8月初,無國界醫生庫圖巴朗醫院的年輕病人、他們的家人和無國界醫生工作人員聚集在一起,與故事小組一起進行了第一次奇薩故事會。當說書人穆罕默德.雷祖萬.漢(Mohammed Rezuwan Khan)開始說故事時,一群小孩擠到第一排的榕樹和烏鴉故事圖旁邊。
當雷祖萬用羅興亞語說話時,孩子也回應他。現場有一些困惑,有很多的動作、笑聲和微笑。
之後,無國界醫生孟加拉專案總管亞倫.傑根(分享了他感想:「看到我們的羅興亞同事分享他們的文化和奇薩非常重要。羅興亞人常背負著弱勢族群的刻板印象——例如被視為病人、無國籍人士、沒有在緬甸自由生存的合法權利,或被視為難民。
「今天,我們必須以羅興亞人的文化來讚頌他們作為一個民族和作為人。像這樣專注在自我價值的快樂時光對羅興亞的病人具有治療的效果,其中一些病人正在應對艱困的心理健康情況。」
對於蒙羅來說,參與專案的每個人之間建立的夥伴關係,打破了這些刻板印象:「羅興亞人身上背負了很多的故事。而共同設計的過程讓他們能創造定義自我的故事。」
魯胡爾對這個故事很肯定。
「儘管我們遭受了五十年的苦難,但我們仍保有韌性。即使我們的土地被奪走,我們仍能堅強存活下來。」
*為保護隱私,隱藏部分受訪者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