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賓｜為馬尼拉貧民窟居民提供結核病篩檢與治療

2022年，菲律賓的結核病發病率位居世界第四，在疫情大流行期間該國所實施的長期封城政策加上當地結核病服務中斷，迫使生活在擁擠地區的居民面臨雙重風險。

無國界醫生（台灣）媒體推廣協理何鳳儀在3月初到訪菲律賓馬尼拉的湯都區（Tondo），看到無國界醫生團隊在區內主動識別結核病個案的工作。何鳳儀說：「湯都區是世上人口最密集的貧民窟之一，由馬尼拉的港口延伸至商業區，9平方公里左右範圍內，卻有超過65萬人棲身。湯都的小巷猶如迷宮，要找尋接觸者並不容易。整個過程需要耐性，有時要經過好幾間由鐵皮和木板搭成、層層架疊的鐵皮屋，圍在鐵皮屋旁憔悴虛弱的狗亦不斷吠叫。」

新冠肺炎疫情下，人們行動受限，擔心到醫療設施求診會有風險，加上醫護人員短缺和醫療設施關閉，當地工作人員也告訴她：「很多個案無法識別和得到治療，不少人在不知不覺中受感染。無國界醫生和馬尼拉衛生部合作，在湯都展開一個主動識別結核病個案的專案，目的在為居民提供結核病篩檢、追蹤接觸者，並把結核病人轉介到當地健康中心，並確保他們繼續接受治療。這些工作有助拯救生命，並阻斷傳播鏈。」

42歲的阿瑪利亞（Amalia）坐在雜貨攤前，而這攤子就是她一家11口的棲身所，她在2022年5月發現自己患上了「那種病」：在馬尼拉湯都貧民窟的這棟大廈裡，居民幾乎沒有隱私可言，因為擔心會嚇到鄰居，他們都不願直稱「結核病」。阿瑪利亞所住的煙霧山（Smokey Mountain; 又稱斯莫基山）區，地名取自現已關閉但仍然存在的垃圾山。在上世紀60年代至90年代期間，這裡在焚燒垃圾時不斷釋出有毒煙霧。

2022年5月初，阿瑪利亞到了山邊附近的無國界醫生X光卡車。她告訴無國界醫生團隊，她每天下午都會發燒，但服用「乙醯胺酚」（Acetaminophen，一種鎮痛及緩解感冒的藥物）後便可退燒。放射科醫生替她拍下肺部X光片，而團隊也收集她的痰液樣本做測試。幾天後，化驗室證實她患有結核病。由護理師和治療師組成的病人支援團隊隨後聯絡阿瑪利亞，並到她家通知診斷結果，同時向她保證，只要她認真按指示服用健康中心提供的免費藥物，完成6個月療程後便會康復。每當談及這次經歷，她都會激動起來：「我立刻想到我母親，她也是死於結核病，我當時認為我也會死於結核病。」

結核病每年造成至少150萬人死亡。新冠肺炎爆發前，結核病是世上最致命的傳染病。在新冠疫情大流行期間，與結核病有關的死亡人數也有所增加，甚至發現結核病的新增個案數字在幾十年來首次上升。

結核病人打噴嚏、咳嗽或說話時，結核菌會散播到空氣中。此病毒容易在密閉空間內傳播，更可在人體潛伏數月至數年而不發病。

近兩年來，嚴厲的防疫措施完全封閉社區和住宅，讓本已狹窄的空間變得更擠迫。每當實施封城，居民連續幾天被迫不准外出。湯都區內的房間狹小而通風不良，幾代人就一同擠在那裡。由於全國學校關閉，兒童留在家中足足有兩年半之久。男性多是家庭的經濟支柱，可是他們無法再工作。來自菲律賓、在無國界醫生專案中專門負責結核病的醫生塔達尼（Trisha Thadhani）解釋：「就如其他地方一樣，人們行動受限，他們擔心到醫療設施求診會有風險，加上醫護人員短缺和醫療設施關閉，導致結核病確診個案下跌，結核病治療也因此中斷。」

無國界醫生得到當局和社區的事先同意和支持後，自2022年5月起，派遣一支行動團隊駕駛一輛備有X光設備的卡車，穿梭湯都的各個小社區（barangays；又稱巴朗蓋），目的是貼近居民工作和生活的範圍，讓人們更易接受篩檢。然而，單靠這輛卡車的設備並不足以鼓勵人們接受篩檢。

無國界醫生的主動識別結核病個案專案經理羅克薩斯（Ruth Roxas）表示：「我們展開工作時，大眾對結核病抱持先入為主的觀念和恐懼，包括坊間一直流傳結核病只會影響長者和病人，所以只有很少人會願意接受篩檢。我們的主要挑戰在於鼓勵大眾參與篩檢，即使他們覺得自己很『健康』。」他們的恐懼來自於發現自己受感染後，家人鄰居會因害怕生病或失去工作而排拒他們。

治療需要時間，病人必須在6個月內定期到健康中心配藥，而且來往中心的交通費也相當昂貴。露絲說：「一般而言，人們最優先考慮的並非健康，而是如何賺取收入以維持家庭生計。」無國界醫生的健康推廣團隊和地方當局，正合作努力克服這些障礙。

早上8點，小社區的擴音器便會大聲廣播：「免費肺部X光檢查！」 這支團隊每天都會精神抖擻走入社區每條蜿蜒小巷裡，挨家挨戶拍門鼓勵居民接受篩檢。他們也會舉辦提高疾病意識的活動，糾正人們對結核病的誤解，包括解釋結核病是可治癒的疾病，而接受治療更可減少家人受感染的風險。現在每周都有400至450人到無國界醫生的卡車接受篩檢。

為這麼多人進行篩檢，單靠一部X光機和一位放射科醫生工作，相信會非常困難。因此我們採用了一個創新的小黑盒，裡頭安裝了人工智慧軟體，助我們進行「電腦輔助診斷」，迅速從胸腔X光片識別結核病，顯著加快篩檢進度。

當X光分析發現疑似結核病時，我們便會採集病人痰液樣本，將其送往馬尼拉衛生部的化驗室化驗。該化驗室配備「GeneXpert」檢測機，可在幾天內得出診斷結果。其後，無國界醫生的病人支援團隊便會到訪，在旁支援確診者，並在其家庭中尋找接觸者個案。

無國界醫生團隊就這樣鼓勵阿瑪利亞到健康中心接受治療，而住在同一屋簷下的家人也獲邀接受篩檢。她的孫子們也做了篩檢，並在得到父母同意後接受無國界醫生為期3個月的預防治療。

塔達尼說：「嬰幼兒患上結核病的話特別容易出現重症和死亡，但偏偏兒童的診斷比成人更複雜，因為很難讓兒童吐出合乎化驗室要求的痰液。此外，湯都小社區普遍有營養不良情況，讓兒童處境更加脆弱。我們的首要任務是，為懷疑受感染的成人提供治療的同時，採取預防措施來保護兒童。」我們的醫療隊對接觸過確診者的5歲以下兒童會進行臨床診斷，而對5至14歲的則進行結核菌素皮膚測試來診斷，並在隨後建議他們展開預防治療。

阿瑪利亞現已康復，她開設了一間小雜貨店，現在可以再一次無後顧之憂地擁抱孫子。我們的團隊在過去10個月篩檢的個案裡，就發現有超過6,400人確診感染結核病，平均確診率達5%。數據印證了我們最初的假設──在疫情大流行後，結核病個案或許會有所增加。

我們的團隊繼續每天挨家挨戶追蹤結核病。達尼表示：「這只是滄海一粟。」但她仍然相信在湯都以及其他地區從事結核病防治工作的各持份者共同努力下，能夠填補疫情大流行造成的服務缺口。

• 2022年，菲律賓的結核病發病率位列全球第四。
• 菲律賓有1,000萬人生活在貧民窟。
• 新冠肺炎大流行期間，菲律賓是世界上實施封城時間最久的幾個國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