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薩少年卡拉姆:從戰火中重建生活

2024-10-11

17歲加薩少年卡拉姆的生存奇蹟

當陽光透過無菌病房的小窗戶時,溫暖的橙色線條落在 17 歲的卡拉姆( Karam )的側臉,讓他左臉頰上的白色疤痕更加凸顯。在約旦安曼(Amman )無國界醫生(Médecins Sans Frontières,MSF) 營運的醫院中,卡拉姆慢慢坐下,他用右手將一塊長長的膚色塑膠綁在他的左上臂。

卡拉姆說:「我聽說,死後被埋葬時,你仍然可以聽到人們的聲音,人群離開你最後的安息地時,你還可以聽到他們的祈禱和腳步聲。」

「在救護車上,我能感覺到減速坡,但我無法睜開眼睛。我能聽到聲音,我很害怕,害怕自己可能已經死了。」

2024 年 2 月 14 日,以色列空襲摧毀了卡拉姆在加薩的家,除了 7 歲的妹妹吉娜(Ghina)和父親齊亞德(Ziad)外,他的家人都喪生。卡拉姆整個臉和身體都有嚴重燒傷。

那天,以色列軍隊轟炸了加薩中部的紐瑟拉特(Nuseirat)營地,阿克薩(Al-Aqsa)醫院傷亡慘重。當卡拉姆到達醫院時,急診室團隊復甦他,但沒有成功。

一小時後,卡拉姆在阿克薩醫院擔任護理師的叔叔進入急診室,發現他的侄子還有呼吸。他趕緊將卡拉姆送往手術室,無國界醫生工作人員進行了心肺復甦術和緊急手術,才將他從鬼門關前救回來。

他的父親齊亞德(Ziad)是近東巴勒斯坦難民救濟工作署 (UNRWA)的心理學家,努塞拉特的家被擊中時,他正好在一個避難所工作。

齊亞德說:「我得知攻擊的消息時,趕到了阿克薩醫院。我的鄰居告訴我,吉娜和卡拉姆被送到那兒。我到了急診室,到處都是屍體,地板上都是。我找到了我的女兒吉娜。她的臉、肩膀和背部都遭受一度燒傷。」

投在齊亞德家的炸彈影響之大,房子的殘骸甚至被打進地面。炸彈炸死了他的妻子、他的小兒子穆罕默德(Mohammed)和他的長子塔拉克(Tareq)等13名家人,塔拉克原本在俄羅斯學習牙科,卻因戰爭爆發而受困加薩。

齊亞德說:「卡拉姆被送進急診室時,我沒有注意到這是我兒子,他身上沒有任何辨別特徵。身上沒有衣服,全身都是黑色,雙眼緊閉著。」

卡拉姆的情況穩定之後,無國界醫生和阿克薩醫院的衛生部工作人員對嚴重燒傷的他進行了六輪整形手術。他則整整昏迷了七天。

卡拉姆後來被後送到埃及阿里什(Al-Arish)的阿拉伯聯合大公國的船上醫院。接著被送往無國界醫生位於安曼的整形外科醫院,和他的妹妹及其他從加薩醫療後送的病患,在那裡接受全面復健治療。

加薩的醫療危機 : 數千人急需專業治療

來自加薩的少數患者在無國界醫生安曼的醫院接受重要的復健治療,這僅僅是加薩深不見底的醫療需求之中,表層的一點漣漪。

無國界醫生約旦的專案總管莫恩·馬哈茂德·謝伊夫(Moeen Mahmood Shaief)說:「我們從安曼整形外科醫院的20年戰傷病患治療的經驗中得知,約有4%的戰傷患者需要接受整形外科手術。」

他說:「以加薩為例,我們說的是自10 月 7 日以來共有約十萬傷患,代表我們可能會有多達 4,000 人需要整形外科和完整復健服務。」

根據世界衛生組織(WHO)統計,2023 年 10 月 7 日戰爭開始以來的近 12 個月內,加薩已有 4萬1,000 人喪生,9萬5,000 人受傷,至少有 1萬2,000 人需要醫療後送*。

然而,傷患轉診到國外接受治療的過程漫長且複雜。以色列當局批准請求的標準不明確,患者通常必須等待數月才能得到回覆。WHO表示,近 60% 的加薩醫療後送請求被拒絕。無國界醫生則指出,當中也包括疏散受傷的兒童及其看護人的請求。

無國界醫生加薩醫療後送專案統籌哈尼.伊斯林姆( Hani Isleem) 說:「 8 月份我們申請醫療後送的八個案例中,只有三個獲得以色列當局的批准。」

「我們將再次申請下一批的批准,但他們百分之百不會批准所有患者。也許以色列對允許讓成年人離開加薩抱持懷疑,但即使如此也無法解釋為什麼拒絕兒童的後送。」

無國界醫生呼籲以色列當局,確保讓需要專門醫療服務的巴勒斯坦人(包括他們的照護者)獲得醫療後送服務。並呼籲其他國家在加薩以治療及接受巴勒斯坦病患時,能確保所有病人及其照護者都能安全、自願且有尊嚴地返回加薩。

卡拉姆的康復之路

未來對於無國界醫生安曼醫院裡的年輕巴勒斯坦患者來說,仍是黑暗和不確定的。加薩仍無一處安全之地,雖然某個時間點,他們能夠實際返回加薩,但這個前景黯淡。這些年輕人失去了家人,失去了他們的家園和學校。

卡拉姆在家園遭受災難性攻擊五個月後,終於能再次走路了他能夠移動左臂,左眼也慢慢睜開。他最初在阿克薩醫院,被醫務人員認為已經死亡,因此這樣進度幾乎是奇蹟般的康復。

今天,卡拉姆在物理治療部門放下拐杖,抓住平行的穩定桿向前邁出幾步,面帶微笑。戰爭之前,他想像跟哥哥塔拉克一樣成為牙醫,但受傷之後,他不確定夢想是否成真。

卡拉姆:「現在我一步一步來。如果戰爭結束,真神保佑,我們將返回加薩。這是我的國家,是我度過一生的地方。我的朋友們都在那裡。現在我在這裡,我想一點一滴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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